沉迷男色无法自拔🙂

 

对不起,我爱你 [省男脑洞瞎编改结局]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为何放不下?
或许当你真的爱上了,便知道此生再也无法回头,你不顾一切的卑微的去追寻,心甘情愿的奉献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一旦错过,失去的便是这一生唯一的爱。



1943年冬 上海

上海的冬天,虽没有北方的皑皑白雪,但却依然冰冷刺骨,尤其是深夜,寒气就似鬼魅一般,从脚底,从指尖,从鼻孔,从肌肤,一丝丝的渗入到体内,就连肚子里的肠子都会不停的抽搐。

苏三省将自己融在黑暗中。
寒夜的月光带着冰冷,透过窗柩落进来,空旷的客厅更显得清冷。
苏三省靠在沙发上,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门的方向,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望着屋外的黑暗。院内的菩提树偶尔发出些声响,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寒气伴着呼吸刺激着鼻腔,涌进肺里,就像要从内向外一层层的将身体冻结。
苏三省喜欢这样的冰冷,他总是很享受寒冷带给自己的舒适感,也许是因为出生在寒冬的关系吧。
出生,成长,战乱,家破,从戎,暗杀,背叛,……爱情。
苏三省本来平静的目光中,泛出了一丝涟漪。三十几年的人生,也不过短短几个字。
他微微转头,环视了一圈客厅,才意识到,自从搬进这栋公寓,这么久了,客厅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同样的沙发,同样的茶几,同样的柜子,没有多出任何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如果现在,他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一件东西,可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他的眉头抽搐了几下,不甘慢慢的爬上心头。自己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也曾一腔热血洒疆土,但命运似乎从不曾对他有过多的眷顾,这些年的腥风血雨,背叛杀戮,岁月早已在他的灵魂上烙下太多的烙印,曾经的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苏三省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一个自嘲的弧度,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曾经撞破了头所追求的权势和地位,现在想来不过是过眼云烟,一切的一切在历史的沉浮中都不过是一缕尘埃罢了。

他现在唯一在意的,是姐姐。
姐姐已经被安全送到北平了,有了新的身份,自己攒的钱也暂时够她生活一阵了。而且,那边的组织也答应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姐姐。
苏三省轻叹了一口气,皱着眉,眼圈还是湿了。双手捂着脸,抹去那些没有制得住的泪水,姐姐与自己相依这么多年,曾发誓用尽一切护着她照顾她,可如今,自己终是留下姐姐独自一人。

还有一个,他爱的人。
苏三省微转过目光,看着右手边开着的房门。
屋内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在这片让人不安的沉静中,仿佛都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抬手摸进上衣的内侧口袋,拿出那个绣着绢花的手帕。
[苏先生,擦一擦吧,这种天气很容易着凉的。]
苏三省柔和的一笑,眼神里流转的尽是深情,只要想到关于她的一切,他就会变成一个初尝恋情的青涩少年。
究竟是从何时爱上的呢?
或许,从第一眼开始,就沦陷了吧。
当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时,恨过,怨过,逃避过。
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无法离开她的?
是那次,她倒在自己的怀里,他抱着她,温热粘稠的红色染了他一身,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冷。他才意识到,自己沦陷的不只是一颗心而已,他的命也早就与她的命纠缠在一起了,如果她死了,他也就死了。
他不再管她究竟什么目的,也不在乎她欺骗自己,他只想她活着。
她爱着她的信仰,他爱着她。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双手奉上,哪怕是他的命。
苏三省把手帕送到唇边,轻轻的吻着,嗅着手帕上的清香,这么久了,曾经的香气早就消散了,但他依旧记得,那甜甜的,苦涩的,温暖的味道。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静。
苏三省的眼神瞬间的冰冷了,他转头盯着不远处四角方桌上的电话,却并没有要起身去接电话的意图。

“铃——铃——铃——”

铃声在响了三声之后,就兀自的断了,又是一片死寂,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却足以在两个人的心中掀起汹涌的波涛。
苏三省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身影,默不作声。
李小男站在屋门口,盯着已经沉寂的电话,神色凝重,脸色透着苍白。她转头看着苏三省,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神色,但李小男清楚,他只会比自己更沉重。
她轻轻走近,坐在他的身旁。
苏三省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零时整。
“还有三个小时,你再去睡一会儿吧。”他转头看着李小男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轻柔的语气透着关切。
李小男摇了摇头。
苏三省叹了口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黑暗中。苏三省又突然起了身,走进屋内,拿着一个毛毯走了出来,他抬手用毯子把小男严实的裹住,“夜寒,别着凉。”
“谢谢…”,小男拉了拉毯子,柔柔的应了一声。
苏三省坐回到沙发,映着月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她穿着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件黑色蕾丝长裙。这是他的要求,本以为这样怪异的要求她定会拒绝,不曾想她却答应了。
苏三省心中泛着一丝苦涩的甜蜜,至少,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他想看着她最初的模样。

“三省…”,小男轻轻的唤了一声。
苏三省转过头,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下,似乎闪着些说不清的感情。
“我……”,小男犹豫了一下,低垂了眼,躲开他温柔的目光,他这样的眼神总是让她莫名的愧疚,“姐姐…,已经安顿好了,等我们安全离开了,一起去看她……”
“…好。”他轻轻的声音带了一丝的颤抖,转瞬即逝。
“我已经向组织申请,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这段时间,你帮助我的所有事,我都已经汇报了。虽然…你曾经的身份…组织还没有最终的处理决议,但是,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至少保证你可以有个身份,可以和苏姐一起生活…”
然而这些话,小男自己都说着有些心虚,她根本无法确定等待苏三省的究竟是怎样的未来,他杀了太多的人,就算后来他多次的帮助自己,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但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自己都要尽力保住他。
苏三省看着小男眼中闪烁不定的神情,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淡淡的笑了,“好,谢谢。”
小男只觉得一阵的心慌,整个晚上,苏三省一直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她总是觉得他今晚和以往都很不同。也许,只是压力吧,毕竟今晚将是一场恶战…
“这次的[一号作战计划]能够到手…真的多亏了你,这对未来我们的战略应对有重要的意义……我…”,小男低了头,紧紧的攥着毯子,“…不但你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就连…姐姐都要离开……我……谢谢…”,她想起了苏三省决定送姐姐离开时那种决绝的神情,那样的他,自己从没有见过,也许,那个人,就是曾经的苏三省吧。
苏三省扯开嘴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们共产党可真不做赔本的买卖啊,我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你就这么两句感谢就完了啊。”
“当然不是!”李小男立刻紧张的看着苏三省,“我,我是真的真心感谢你……,我,…你……”
李小男看着苏三省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不禁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都这种时候了,还开玩笑!
温柔的手覆上她的肩膀,温暖的热度透进身体里,在一片冰冷中就像炙热的火焰。
小男转过头,苏三省温柔却坚定的看着她,“别担心,我一定会送你安全离开。不只是我,你的那些同伴,也一定会尽力的。”
掌心的温暖将她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他温柔的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可以让自己慌乱的心安宁下来。
小男的眼眶有些酸酸的,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在他的身边就会感到心安,会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还有一个人,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她轻轻的点点头,心中慌乱的跳了几下,有好多话她都想对他说,今晚生死未卜,也许错过现在就再也没有机会,“三省,我……”。
[李小男,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恨我,可以鄙视我!但是你没有资格欺骗我……你没有资格!]
李小男只觉的心脏像被一把弯刀狠狠的剐了几下,苏三省那痛苦绝望愤恨的表情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她慌乱的转过头,生怕自己止不住眼角的泪水。
他曾经将最炙热的爱奉献给她,她无动于衷,如今她爱了,他的心却已经碎了。
她赶紧拉了拉裹着自己的毯子,遮住了半张脸,自己现在的表情如果被苏三省看到,恐怕只会徒增两个人的烦恼罢了。今晚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李小男深吸了一口气,自认为已经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她抬起头微笑的看着苏三省,伸出手轻轻的覆上了他的手,“答应我,一定要小心,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平安离开。”
苏三省的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紧紧的握住,她掌心的温度就像一块烙铁,将他的肌肤烙的生疼,那疼痛顺着肌肤传到心房,心也被扯得生痛。
他机械的点点头,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黑暗。
她的手又用上了些力度,将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
你是唯一我愿将生命托付的人。






两个人在黑暗中摸进了停在院子里的黑色轿车。
四周一片死寂,就连偶尔的犬吠都没有听闻,仿佛一切都已经沉睡。
苏三省借着惨淡的月光环视着院外,他很清楚,四周一定隐藏着监视他的特工,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敏锐的感知着周围埋藏的危险,闭着眼仿佛都能闻到寒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了一眼手表,三时整。
李小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将一把手枪上好膛,确认没有问题,递给了苏三省。
苏三省接过来,别进后腰的皮带,又接过小男递给他的几个弹夹,装进了大衣的口袋。
李小男检查了自己的枪,抬头观察着窗外,寒冷中她不自主的搓了下有些僵硬的手,呼吸间温热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结成一团团白雾。她转头看了一眼苏三省,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车外,等待着某个信号。
李小男的心忽然混乱的跳错了节奏,一丝说不出的期许在快速的心跳中一闪而过。
她看到他围着那条灰色的围巾。那或大或小的线网编织在一起,直白的暴露着制作者生疏的技艺。她以为他早就将围巾丢弃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保留着…
她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生怕他注意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着心情,伸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胶囊,里面装的就是计划书的微缩底片。
她盯着手里胶囊,下定决心般的握紧了手,转头看着苏三省。
“三省…”
“嗯?”他微转过目光。
“等…等我们平安离开了,我,我想和你谈谈…”,她琥珀色的眼瞳闪着恳切。
他的脸,明显的一僵,墨黑色的瞳闪过一丝惊讶,一丝慌乱。他垂了目光,一时间仿佛脑中空洞洞。她见他没有回答,心中也是一阵的慌乱,但还是不甘的带着期盼轻声问道,“…可以么?”
苏三省旋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轻轻点头,看着小男温柔一笑,“…好。”
她低头笑的欣喜,仿佛在寒冬中,心里涌出了阵阵的暖意,溢满了胸膛,带给自己无限的希翼。
她坚定的将手中的胶囊放进口中,一皱眉,吞了下去。
苏三省忽然抬了眼,目光一聚。
黑漆漆的天空中闪着一阵阵猩红色的火光,虽然那火光遥不可及,但可以想象的到那冲天的大火正肆意的吞噬着一切。
他和她的目光交错,默契的微笑。


黑色的轿车像是离弦之箭,冲出狭窄的弄堂小道,极速的转入宽敞的马路。
苏三省娴熟的换到最高挡,脚下用力将油门踩到底,车轮极速的转动起来,冲着远方的黑暗疾驰而去。
原本漆黑的弄堂和马路上,瞬的亮起数个光柱,车头灯伴着发动机的启动声音,将墨一般的黑夜彻底的打碎,空气中传来了密集的子弹冲出枪管时的破空声。
几颗子弹打到了汽车的后窗框,在黑夜中闪着火星儿。
苏三省一双冰冷的眼盯着前方的道路,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就是目标,那就没必要再躲藏了,不如直奔目的地。
李小男抬眼看着后视镜,“追上来了。”
十几米之后三辆轿车穷追不舍,密集的枪声肆虐的响着,车身的后半部布满了弹孔。
后车窗突然的炸裂,玻璃顺着弹道的方向弹进了车内,散落在后车座上。
李小男回头看了一眼越追越近的追兵,将手里的枪上了膛,起身顺着空隙钻到了后车座,镇定的扣动了扳机。
苏三省看了一眼后视镜,冷静的辨别着快速闪过的建筑,忽然的一个急转弯,转入了左侧的一条马路。

他们的汽车刚刚驶过十字路口,便有两个身影从黑暗中低着身子跑了出来,如同鬼魅一般。
那两个身影,一左一右,从路两侧拉出两条铁丝网,上面布满了钢钉,紧随其后的三辆车在转过十字路口后,车胎瞬间的爆裂,失控的汽车歪扭着撞向了路旁的灌木丛。
黑暗中瞬间响起枪声射向了失控的汽车,那些刚下车的特工和没有来得及下车的,随着子弹的炸裂如同群魔乱舞一般,扭曲的倒在了黑暗中。
苏三省冰冷的眼从后视镜中瞄着黑暗中此起彼伏的火光,毫不犹豫的换挡加速驶远了。
李小男整个人依旧缩在后车座,一边回头看着快速远去的火光,一边换了弹夹。她转过头,看着窗外的一片黑暗,一束光突然的晃进了她的眼。
“三省!!!!!”她瞬间的喊了他的名字。只见不远处的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轿车,直接的冲着他们撞了过来。
苏三省在那束光照进车里的瞬间,转动了方向盘,冲过来的车从侧面狠狠的顶上了他们的车头,苏三省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冲击力顶到了方向盘,让他的双手一阵的酸麻,汽车也顺着被顶的方向滑出了很远。
“三省!”小男焦急的喊着,挣扎着爬了起来,从后车座上又钻了回来,“你没事吧!”
“没事。”苏三省抬手擦了一下左侧的脸,被冲击波震碎的玻璃窗碎片在他的脸上划出的几条血痕。
光束又重新晃进了他的眼,那辆车调整了方向又冲着他们撞了过来。
苏三省立刻重新挂挡,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追击的车距离很近,苏三省完全来不及调转车头,只能挂着倒车档直接踩了油门,倒开着车极速的后退。
追击的车头离着他们越来越近,子弹击中车身发出砰砰的响声。
苏三省对上的李小男的眼神,两个人默契的从两侧的车窗同时举起了枪。
“砰砰砰。”
追击车的前车窗被射穿了几个弹孔,司机应声倒在了方向盘上,血喷溅到车窗,车子失去控制胡乱的转着方向。
苏三省又一次扣动了扳机,子弹飞速的钻进了燃油箱,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一切。
苏三省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住,冲天的火光在黑夜中映得四周都染上妖冶的橘红色,两个人看着在火焰中冒着黑烟的汽车残骸,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苏三省重新挂挡调转了车头,驶向了远方。


黑色的轿车依旧在寒夜中疾驰,车头灯闪过了一片花园绿地,苏三省认出那是黄浦公园,他将车速慢慢的降了下来,前面不远就是白渡桥,他们的必经之路。
苏三省关了车灯,将车速降至最慢,在黑夜中无声的前进。在距离渡桥不远的地方,他将车隐藏在阴暗处停了下来。他拿起一个简易的望远镜观察着渡桥的守卫。果然,因为开始的那场大火,很多的守卫都被调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在寒夜中围着燃烧的火堆,取暖闲聊。这些守卫多半是临时雇佣的无业游民,没什么战斗力,很容易对付,只要突破了渡桥两边摆着的那些路障就可以了。
他举起来一把手电筒,对着自己左侧的方向规律的闪了几下。
黑暗中微弱的亮光也闪烁了几下,同样的频率。
然后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慢慢的从黑暗中驶上了马路,车灯突然间的亮起来,冲着渡桥的方向猛的撞了过去。
路障瞬间被撞的七零八碎,几个守卫看着极速冲着他们压过来的卡车,瞬间就被吓的失魂落魄,尖叫着四处逃窜,连一点的反击都没有。大卡车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冲破了两侧的路障。
苏三省迅速的发动汽车,紧随着大卡车驶过了渡桥。
大卡车并没有停留,通过渡桥后便转了方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苏三省驾着车向着下一个地点驶去,他转过头和李小男默默的对视。
很快,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苏三省将车开进了一间狭小破旧的仓库,停好车,两个人下了车。
苏三省掀开了一大块厚重的帆布,帆布罩着的是一辆同样的黑色轿车。
两个人上了车,钥匙插在钥匙孔上,苏三省发动了汽车开出了仓库。
他们刚离开,一个身影闪进他们留下的汽车,开向了相反的方向。
苏三省从后视镜里看着消失的汽车,心中盘算着时间。这一路上虽然追击的特工已经不多了,而且也不是什么精英,都是些混吃混喝的废物,应付他们很容易,现在又有了诱饵,那么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安全到达渡口。
苏三省看了眼手表,时间刚刚好。

汽车灯的光亮照出不远,就被一片浓郁的黑暗吞没。
汽车早就驶出了市区,车轮压过碎石路发出刺耳的吱扭声,听着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延着小路穿过了一片茂盛的竹林,眼前不远处模糊的看到一个巨大的牌坊,在阴冷的月光下仿佛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穿过牌坊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丝竹镇。
接应人就在镇上的渡口等着他们,李小男不禁松了口气。她转过头看着苏三省,如释重负般微微一笑。
苏三省依旧注视着前方,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熄灭了车灯,黑色的轿车在小镇的石板路上仿佛幽灵般,静悄悄的前行。
起雾了。
寒冬的雾气带着刺骨的寒冷笼罩着一切,轿车在一片浓雾中慢慢的停了下来。
苏三省关了发动机,他拔出枪上了膛,“我先去联络,如果有任何问题,你立刻开车离开,我在郊外的那个安全屋你是知道的,你去哪里躲下风头,然后再做打算,千万不要冒险,知道么。”他墨黑色的瞳严厉的盯着李小男。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两下。她做过无数次的抉择,甚至下命令放弃姐姐的援救,但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煎熬。
“好…。”她的声音已经明显的颤抖了。
苏三省似乎听出了她的异样,眉头微微一皱。但还是立刻转了身,打开车门,走进了浓雾中。
李小男挪到了驾驶座上,将手枪紧紧的握在手里,警觉又焦急的注视着窗外。
不过短短几分钟,却仿佛一辈子那么长。
李小男连呼吸都放慢了节奏,生怕呼吸的声音会打破这片死寂,引来什么不祥的事情。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从浓雾中向着自己走来,李小男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就好像刚才一直有人扼着她的脖颈一般。
她立刻下了车,快步的走到苏三省的面前,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一怔。
她的手冰凉,在微微的颤抖。呼吸间的雾气和空气中飘散的浓雾混在一起,彼此的脸都是朦胧的。她的脸上浮现着柔美的笑意,琥珀色的眼眸关切的看着他,一瞬间,苏三省竟有一种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眷恋的错觉。
这只纤细的手承担了太多本不应该承受的责任与重担,他又怎么忍心放开。
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苏三省拉着李小男穿过浓雾,走下几台石阶,不远处的雾气中隐约的看得到煤油灯摇曳的火光。
走过了一段木质的低矮栈桥,才看清刚才的煤油灯是挂在栈桥旁立着的木杆上,想来是给过路的渔船的指路灯。
桥边停靠着一搜渔船,船头站着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中年男人。
苏三省扶着李小男上了渔船。
“阿北叔。”李小男高兴的和中年男人打招呼,这段时间的行动一直都有阿北叔的帮忙,李小男已经和他跟熟稔了。
阿北叔也高兴的握住了小男的手,“终于到了,平安就好。”
阿北叔又警觉的看了看四周,“我们必须马上走了。”说着转身跟船身另一侧站着的两个人打了一个招呼准备开船。

“小男。”苏三省轻轻的唤了一声。
李小男刚转身,她的手就被苏三省握住。
苏三省将一个红色的锦盒塞在了她的手里。
李小男看着手里的锦盒怔住了,这个盒子她再熟悉不过。
“三省?”她惊诧的看着他。
苏三省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小男,谢谢你。”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依旧那么好听,拨动着她的心弦。
“从第一眼见到你,直到今天,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小男,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无声的打湿了她的发丝,“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辈子守着你,只可惜…我没有时间了…”,他哽咽的声音揉着淡淡的悲哀。
李小男怔怔的瞪着眼盯着眼前的迷雾,从苏三省的第一句话开始,她的心就瞬间的冰冷了,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的涌进心房,一直让她不安让她忐忑的预感,应验了。
他更加用力的拥紧了她,最后一次感觉她的体温,最后一次听见她心跳,最后一次嗅着她的清香。
“小男,下辈子,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他笑了,带着他全部的爱恋。
他决绝的转身,跳下船,解开系在缆桩上的绳子。
苏三省抬头,看着僵硬的站在船头的李小男,最后一次笑得温柔,“帮我照顾好姐姐。”
船身慢慢的晃动,李小男才如噩梦初醒一般。
“苏三省!你做什么!你回来!”李小男哭喊着不顾一切的向着苏三省冲过去。
“危险!”阿北叔一下子拦住了她,“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三省!三省!你回来!”李小男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望着栈桥上的苏三省大声的嘶喊。
“李小男同志!你冷静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阿北叔用力的拉住李小男,低声喝住她。
李小男猛的回头,满脸的泪痕,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流,琥珀色的瞳孔里冒着慑人的火光,“把船停下!”她恨恨的低吼,“你就这样留下他去送死么!!”
阿北叔有些惊诧的看着几乎疯狂的李小男,“…这是他的计划。”
李小男浑身都僵住了,嘴唇不停的打颤,“…你…说…什么?”
“…这是他跟我制定撤退计划时就定好的…,”阿北叔似乎意识到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说会告诉你的…”
李小男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浑身没了力气,慢慢的瘫坐在船上。
“他说日军会很快发现开始的大火是故意纵火,就会立刻增派人手来搜捕,必须保证充足的时间让我们安全撤离。虽然诱饵会拖住一段时间,但并不保险…,他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风险,所以才决定留下来拖延时间……。”

李小男呆呆的看着远方的浓雾,脑中一片空白。
早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就连那指路的煤油灯,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也瞬间被黑夜吞噬了。
大滴的泪珠落在她的手上,落在她紧握的锦盒上,微弱的啪嗒的声响刺得她耳膜生疼。
那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依靠。
就这样消失了,悄无声息。
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她绝望的心彻底的冰封,从此那里将是一片黑暗。
是啊,就如同这永无止境的黑夜一般,直到生命的尽头。







1944年 腊月二十三 北平

棉絮一样的白雪飘飘洒洒的落了一整天,一片白茫茫的。
即使是如此艰难的年月,似乎也没有打消人们过大年的劲头。
集市上人来人往的,吆喝的,杂耍的,算命的,好不热闹。
零星响起的爆竹,更是人们对新年的期盼。

一处僻静的四合院内,却没有外界的喧嚣,独自的冷冷清清。
院内一株孤零零的梅花,绽放着鲜红的花朵,在一片银白色中异常的扎眼。
李小男坐在屋内,木然的看着窗外。
身旁的小方桌上摆着一份报纸,最上面一版的中间位置有一横框,印着几行字。
[原东亚研究所所长苏三省因从事间谍活动窃取机密情报将于两日后执行枪决]
李小男微微眨了眨瞪得有些酸痛的眼,茫然的眼神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
心已经死了,在那个寒冷的黑夜。
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在噩梦中醒来,那浓雾中消失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浮现,她抱着膝盖在黑夜中不停的颤抖,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将再没有心安之处。
即使真的有一天,胜利了,光明了,她的心,也将永远是一片黑暗。

一只麻雀扇动着翅膀,落在了窗台。
可能是觅食的时候飞得疲倦了吧,落在此处歇脚。
李小男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那鸟儿仿佛通了灵性一般,冲着屋内的李小男扭着头。
片刻之后,那小小的身躯又再次展开翅膀,冲着蓝天,翱翔而去了。
李小男的眼中这才多了一丝丝的情绪,她转过头,看着桌上的小木盒。
她一直都不敢打开它,就像刻意去躲避最残酷的现实。
她伸了手打开盒盖,那只熟悉的翠玉镯子依旧静静的躺在里面。
她拿起镯子,轻轻的套进左手腕。刚刚好,正合适。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爱你,小男,我会把你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小男,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
[下辈子,我一定会让你喜欢我。]
她笑了,甜蜜的笑。她哭了,悲哀的哭。
傻瓜,不用下辈子啊。
曾经有无数次,她想表白自己的爱恋,可终是没有开口。
越是与他相处的久了,才越清楚他的爱,那么炙热,那么纯真,那么决绝。
而自己的爱,却显得那么残破不堪,以至于她都不敢去表白,只怕自己这份残缺的爱,会再一次伤害他那颗孤傲的心。
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他以为不爱自己的女人去赴死。
她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指甲在雪白的肌肤上扣出道道血痕,她想大声的哭喊,但嗓子却像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无力的从椅子上滑落,跪在硬硬的石板地上,又慢慢的躺了下去。
冰冷的温度透进肌肤里,正如她那颗冰冷的心。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蜷缩成婴孩一般。
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撕扯着她的心,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这就是心碎的感觉么。这就是她伤害了他,让他体验过的痛苦么。
真的好痛。
她闭上眼,两只手蜷缩在胸前,她紧紧的握着那个镯子,将它贴近自己的心脏。
她的心里无数次的重复着她曾经想对他说,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的话语,

“对不起,我爱你。”






1944年 腊月二十五 上海

寒冬中的地牢更加阴冷潮湿,就如同冰窖一般,待上片刻就能把整个人都冻透了。就连狱卒都懒得多待,跑去上面的办公室抱着电炉子取暖。
苏三省站在监牢里,抬头看着靠近屋顶的铁窗。
几片零星的雪花随着风飘了进来。
还在下雪啊,都已经整整下了两天了。
他的脸上明显带着伤痕,衬衣上也是各种被鞭子抽破的痕迹,血渍已经变成了黑色。
自从他被抓了进来,受了几天的拷打,他都一直沉默,没有只言片语。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他咽了气。可没想到,没过几天,他就被扔进监牢,再无人过问了。
阿强曾来过一次,说日本人突然的开始转移兵力,怕是要有大动静了。所以也再没有人来过问他,只不过草草的定了罪,等待执行枪决。

他的发丝有些长了,散乱的遮盖住眼睛。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绢花手帕,笑的温柔。
昨晚阿强来告诉他,今天就要行刑了,问他还有什么要求。
他剃了胡须。要了手帕。
他昨晚睡得很好,梦到了姐姐,梦到了小男。
她带着他送的镯子,真好看。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响,引得苏三省抬了头。
一只麻雀落在了窗口,正扭着头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大雪天,在这里栖息片刻吧。
这只小小的鸟儿似乎完全没有畏惧这漫天的大雪,再次拍动了翅膀,飞向了苍茫的天空。
苏三省微微一笑,他的小男,就正如同这只小小的鸟儿一般。虽然弱小,虽然孤单,但却从不畏惧。这才是他爱的姑娘,坚强,美丽,光明。

一阵铁门的声响透过地牢的长长通道传了过来。
苏三省默然,时间到了。
他转了身,平静的看着监牢的铁栏。
阿强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他打开铁门,冲着苏三省微微点头,“所长。”
苏三省有些自嘲的一笑,这个称呼现在听起来,真的太可笑了,“还叫所长啊,只不过是个死刑犯罢了。”
阿强裂了下嘴,没有言语,回头示意了身后的两个人。
两个人走进,给苏三省带上了手铐和脚铐。
“不好意思啊,所长,这是规定。”阿强为难说。
苏三省只是轻轻一笑,拖着铁链慢慢的走出了监牢。
即使没有刺眼的阳光,白茫茫的一片雪还是刺得眼睛生痛。
苏三省抬手遮挡着那刺眼的白光。
两个人架着他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阿强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示意司机开车。
轿车缓缓的开出了大门,后面跟随着一辆军用卡车。

汽车渐渐远离了市区,在郊外的碎石路上颠簸的行驶着。
也不知走了多远,在一处宽阔的荒地旁边停了下来。
苏三省拖着铁链慢慢的走下车。
抬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连着下了两天的大雪仿佛要把地上的一切都掩埋。
这真是罕见的大雪。苏三省抬起头,看着还在从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晶莹的雪花,落在脸上,瞬间的化成水汽,冰凉的,真舒服。
两个人架着他走进了无边的雪地,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两个人将他留在原地,转身离开。
军用卡车上跳下来五六个人,穿着厚重的制服,扛着步枪。他们面对苏三省,整齐的站成一排。
阿强走了过来,拿出一支烟,递给了苏三省。
苏三省怔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阿强拿出打火机,一只手遮住风,点燃了香烟。
苏三省深吸了一口,慢慢的吐出一阵白雾,“…谢谢。”
在最后的一刻,还有人愿意向他表达些许的善意,这是他从不曾料想到的。
阿强只是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苏三省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啊,还算不错。
他也曾经想过,真的到了这一刻,自己到底会怎么样。
害怕?恐惧?惊慌?
他不怕死,活着才更可怕。
凛冽的寒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刺的肌肤生疼。
但他的心却是暖的。正是这极度的严寒,才让他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心中无限的暖意。

“预备!”

苏三省紧紧的攥住手帕。他笑得如同沉浸在爱恋中一般甜蜜。
那颗暖暖的心里住着一个人,住着他心爱的姑娘。
这暖意,就是他全部的爱,一生一世的唯一的爱。

“射击!”

世间的一切仿佛被无限的延长。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子弹穿过他的身体时,那剧烈的灼烧的痛苦。
他也能听到他重重的倒在雪地中,那沉闷的声响。
他能看到雪花挂在他的睫毛上,亮晶晶的。
他能听到生命从身体渐渐的流逝。
他慢慢的闭了眼,任由自己沉浸入永无边际的黑暗。

小男,来生,再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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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改结局的脑洞,文笔实在有限,只能写到这种程度了,写不出来的感觉大家自行脑补吧。
🙂苏怼没有洗白,只不过设定他中途知道了小男的身份,后期帮助小男获取日军的军事情报。他一直认为小男并不爱他,但他不在意了,只想尽力护着她。但小男其实是爱了,但却没有勇气说了。
🙂地名还有一堆细节啥的纯粹瞎编,请无视一切Bug。
🙂私心设定,阿强也是很牛气的人物哦~。
🙂我可是傻白甜的拥护者,怎么舍得苏怼死~。
🙂居然跟我的车头差不多字数,所以就是说,都够生死离别的时间了,苏怼却还是在憋着车头,苏怼果然是肾虚啊。

🙂差点忘了苏怼小男真爱黑粉Q群383451844快来一起搞事。




January
08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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